我回答言:是各自的“我”在感知。可如何知晓各自的“我”实为一体?
上师回答:苹果既入你眼,苹果便是你;苹果既入他眼,苹果便是他。苹果既是你又是他,你与他又怎会是二而非一?
我反问道:我见苹果,为何说苹果即我,二者一体?
上师反问道:你以何为“我”?
我回答说:我以能见、能听等六根之性为“我”,若无此六性,我便如死寂一般。
上师反问道:你既以“见”为“我”,当你见苹果时,究竟谁是“见”?谁又是“苹果”?
我回答说:“见”即是苹果。若非苹果,“见”从何而起?“见”又如何成立?
上师回答:正是!此即“见障即见我”。
我又问道:既然两人同见苹果,实则都在照见本觉妙空,为何感知的人要执认迷障,一人觉甜,一人觉酸?
上师回答:此乃因执取不同、对障的认知不同。然而,本真之“我”并无分别。因对障的认知而生“心”,迷惑中认“心”为实有,名我有心,进而产生内外的分别,名心内心外。进而妄说虚空在外,实则为妙心无二无别,菩提本觉妙心本不动摇,故虚空本不动摇。继而四大、万物、众生等对境次第呈现。在识心认知的造作下,“我”这个相也就差异而呈现了出来,即名众生。这样的众生,在对立分别中,世世纠缠于仇恨贪怨,犹如梦魇缠身。尽管妙觉的觉知本性从未遗失,却始终无法觉醒。
他们读完,金帝师目光如炬扫过众人,妙成龙攥紧的拳头微微发颤,妙成凤睫毛轻颤似要接住每字每句,盛施圆手中的笔在书页划出凌乱折痕,魏子涵则屏气凝神,似怕漏过一丝真意。
“文字是枷锁,亦是钥匙。”金帝师忽将茶盏重重搁在石案上,茶汤晃出涟漪,“若困在言语里打转,便是买椟还珠。金帝师望着众人,忽然放声大笑,笑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:“好!好!妙心本自圆满,何须外求?你们看!”他猛地推开窗,暮色中,归巢的鸟儿在雪地里掠过霞光,远处炊烟与云雾缠绕相融,一切皆自己清净本然。“鸟儿不知自己在飞,炊烟不觉自己在飘。当你们也能如此——吃饭时只吃饭,担水时只担水,那便是见性之时。”
当夜,鹿泉山万籁俱寂。妙成龙在禅房反复擦拭宝剑,却不再执着于剑刃是否锋利;妙成凤轻抚琴弦,音节流淌自然,盛施圆将批注满纸的经书只是淡淡读过去,也不思其明白或者不明白。
魏子涵独坐石阶,望着浩瀚星河。一只流萤停在他指尖,微光忽明忽暗。他忽然想起白天抛玉时的轻松,那不是失去的怅惘,而是挣脱枷锁的畅快。此刻微风拂过,他恍然惊觉:原来心无挂碍,竟如此轻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