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这一次江畋获得的答案,就更加简单了。这位名为卓玉花的女子,正是昔日长安武德司,几位高层勾管之一,别号“猹公”车映泰的养女兼做枕边人/心腹;长期代表其发号施令,代为布置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。
因此在通常情况下下,并没有人怀疑过她的代理人身份。而“猹公”车映泰在京中受到牵连,失势外放广州武德司分司之后;她也是屈指可数自愿随行前往的人员之一,因此不免被视为忠贞如一、不离不弃的典范。
但实际上她还有多重的身份。比如她出身武德司内的某个秘密部门,从小层层选拔和培养的暗子之一;因此,哪怕成为了当时还是押官的车映泰,养子女之一兼做禁脔后,依旧还在对着某个秘密渠道,传递消息。
并在日常里,还与车映泰的几个养子、亲信部下,分别保持着私下藕断丝连的暧昧关系。同时又暗中受命,对另一位武德司的高层传递消息,还变相经营着京畿地方,买卖消息的勾当,与多家高门都有业务往来。
早年自愿随车映泰贬放广州,也是受命变相的贴身监视和暗中观察,这位被迫进入养老阶段的前勾管,是否有所异常举动或是不安现状之处。毕竟,作为长安屈指可数的武德司勾管之一,每个都掌握了大量阴私。
尤其是像车映泰这般,长期沿袭下来的潜在派系领头人。但是,卓玉花本身却不甘心于,远离京师的权力中枢和繁华之所,被变相闲投散置的现状;因此,她在离京之前又暗中搭上了,武德司内部的第四方势力。
却是来自洛都的一位大宦,暗中资助钱财和提供各种资源,指示她利用车映泰的名义和职权,协助掩护一些往来于广府的群体和人士。与此同时,她还在日常贴身侍奉中,设法套出车映泰派系的更多内情和秘密。
成为进一步分化、瓦解,其所在派系和潜在党羽的重要佐证。因为,她已厌倦广府看似优裕,却基本毫无波澜的日常,一心只想回到京师去;好拥有足够权柄和施展手段的空间。为此,她甚至暗中给车映泰下药。
让他很容易疲惫虚弱,又贪恋于房事之乐;进而无暇估计大多数的日常庶务。任由她将其名下的职分和人手、产业,一点点的侵蚀和蛀空。但是,事情到了这里,也不过是武德司内部,狗咬狗式的争权夺利而已。
事实上,通过令狐小慕和她的养父,别号“肥花猫”的章俞之故;江畋也没少接触过武德司相关的消息和内幕。比如,遍布两京十六府的武德司,号称眼线耳目众多,仅在册人员就十数万计,但内在同样派系林立。
既有源自皇城大内的殿中监、内侍省,市舶司和宫市使,乃至是一些内宦世家的不同源流;也有经过内外朝斗争和博弈的产物。比如,在共尊皇统和维护帝政的前提下;有维持现状的保守派,也有求变的激进派。
其中又分化成更多的主张和派系:有人世代死忠于天家,但求稳徐进的渐变派;有人饱受打击和抑制丧失了心气,一心只想弄钱和开辟财源;还有人主张与外朝保持有限的对抗和拉扯,但不轻易撕破脸的权宜派。
但相对于激烈维护天家立场的守旧派,还有若干主张积极制造事端和变数,打破现状的极端激进派,却在理论上是不存在,由此,又诞生了许多内部组织和秘密结社,贯穿在这些派系的争权夺利和路线演变之中。
而昔日的长安武德司勾管车映泰,就代表了其中徐进的主流派系之一;竭力想要扩张武德司的权柄和影响力,不断地试探和挑战历代武德司,与外朝达成的默契和共识底线。因此,在失去靠山支持之后就被抛弃。
而作为亲信心腹的卓玉花,不想陪着他在广府终日无事的养老中,浪费掉余生的时光;就通过暗中攀上的新枝和内线,将这位养父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,彻底发挥出来。被召集而来的车应式等人,就是最后一步。
只可惜,在这最后一步也出了差池。突如其来的贡院失火,打断了车应式投毒的图谋之后;自知不妙的卓玉花,毫不犹豫的蛊惑和笼络了,剩下的其他人;合力将逃回来的车应式灭口,却让他身负重伤逃了出去。
因此,一路退回到鼠雀窝内,秘密据点的其他人,也遭到了卓玉花亲自安排的下毒灭口;也就是浴场顶层那些尸体的由来。其中虽有人中毒较轻试图反击,却也遭到了本地帮派成员的围攻和埋伏亡命好手的绞杀。
最终一个都没能逃出去。但参与这事的帮派成员,同样也遭到了二次下毒谋害;相继死在了逃出汤院的路上。接下来,她会安排另一批受武德司控制的团伙,占据此地并收拾掉痕迹,就像任何一次争夺地盘一般。